第(3/3)页 沈杰的心脏像被地铁碾过,疼得喘不过气。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被遗忘的下午——三年前的10月20日,他和季敏在鲸市南站分开后,本想买生煎给她送去,却在莲花路站遇到了导师,被拉去实验室改论文,一忙就是三天。等他想起去学校找她时,只看到她宿舍楼下的垃圾桶里,扔着半盒凉透的生煎,和一张写着“我走了”的便签。 “我以为你忘了。”他蹲在地上,指甲深深抠进铁轨的缝隙,血珠渗出来,滴在积水里,染红了倒映的红光。 “我没忘。”季敏的声音变得很轻,像风吻过指缝,“就像你没忘要给我摘月亮,没忘带秋千的房子,没忘焦糖布丁——你只是把这些,都给了后来的人。” 地铁呼啸而过,带起的风掀翻了地上的照片。沈杰伸手去抓,却只抓住一张——是他和季敏在海宁山顶的合影,远处的海宁城像打翻的调色盘,她趴在岩石边缘,回头冲他笑,夕阳把她的瞳孔染成琥珀色。照片背面写着行字,是用铅笔写的,已经快磨没了:“沈杰,风停的时候,记得把我的影子还给我。” 地铁驶远后,隧道里恢复了寂静。沈杰站起身,手里还攥着那把铜钥匙。他沿着隧道往回走,应急灯的红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,像条拖在地上的锁链。走到站台出口时,他看到生煎铺的老头正站在那里,手里举着两笼生煎,热气腾腾的,焦脆的底壳在灯光下闪着金箔般的光。 “回去吧。”老头把生煎递过来,“她在等你还钥匙呢。” 沈杰接过生煎,滚烫的温度透过油纸传过来,烫得手心发红。他走出地铁站,发现外面的天刚蒙蒙亮,莲花路站的站牌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色,像块没烧透的砖。街对面的生煎铺已经开门,铁锅里的生煎“滋滋”作响,香气飘过来,混着清晨的露水味,竟和三年前那个下午一模一样。 他过马路时,看到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趴在橱窗上看生煎,踮脚的样子像只啄食的小鸟。女孩回头时,沈杰的呼吸突然停了——她的眼睛里盛着晨光,像海宁山顶的琥珀,手腕上戴着串银手链,链节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 “你也爱吃生煎?”女孩冲他笑,嘴角的梨涡里盛着阳光,“老板说,最焦的那只最好吃。” 沈杰握紧手里的铜钥匙,突然想起在海宁干河街,季敏指着诗牌问他的话。他深吸一口气,走到女孩身边,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橱窗上,看着铁锅里鼓起的生煎,轻声说:“是啊,而且要两笼,多放醋。” 女孩转过头,眼睛亮得像星星: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多放醋?” 沈杰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铜钥匙,绣球花的纹路硌着掌心,带来一阵熟悉的微痒。他笑了笑,没说话,只是看着铁锅里的生煎渐渐鼓起圆滚滚的肚皮,焦脆的底壳粘在锅上,像谁用胶水粘了层金箔——就像所有被遗忘的时光,终于在某个清晨,重新回到了该在的地方。 风从街对面吹过来,带着生煎的香气,吻过他的指缝时,沈杰仿佛听到一声轻响,像谁把三年前没说出口的再见,悄悄还了回来。 第(3/3)页